次間的吵鬧並沒有影響裏屋的談話。

佟雪瑩坐在床邊的椅子上，看著滿臉慘白，毫無生氣的馮琦蘭沒有說話。要說馮琦蘭跟馮琦樺，馮琦樺像馮晟，馮琦蘭則是像她母親。

姐妹二人中，妹妹長得好看，姐姐卻嫁的幸福。她在裏屋沒有說話，一直都是馮琦樺在數落馮琦蘭。言語中翻了不少以前的事情，看得出來，未出閣之前，妹妹要比姐姐吃香。

姐姐心裏有了怨氣。再加上當初結親的時候，全家人都一直反對，唯獨馮琦蘭一意孤行，非要嫁過來。所以今日這樣的事情，也就怨不得旁人。

馮琦蘭靠在馮琦樺的懷裏，目光呆滯，靜靜地聽著姐姐的數落，沒有任何表情。你也看不出來她在想什麽，佟雪瑩就坐在那，一言不發。

紅霞在一旁伺候，偶爾餵一些紅糖水給馮琦蘭。每次餵，她都配合的張嘴、喝水，仿佛任人擺布的娃娃一般。良久之後，終於床上的人兒瞳孔聚焦，隨後緩緩開口道：

“姐，我要和離。”

轟——

這句話，成功的讓喋喋不休的馮琦樺閉上了嘴。杏眼圓睜，滿臉不敢相信的看著懷裏的人，追問道：

“什麽？你剛剛說了什麽？”

馮琦蘭重重的嘆口氣，然後掙紮的坐直了身子，大口大口的喘氣，略有些虛弱的說“姐，你剛剛沒聽錯，是我要和離。”

“……”

馮琦樺徹底傻了，木訥的坐在那裏沒有了任何音兒。佟雪瑩看著馮琦樺，差點沒忍住笑出來，隨後又看了看馮琦蘭，淡淡的問道：

“你……確定了嗎？”

“嗯。”馮琦蘭重重的點頭，有些羞愧的微抿嘴角又道，“多謝王妃讓婢女把家書送來。這些年……我的確對不起家裏。是我太糊塗了。”

馮琦樺聞言，不禁吐槽的說：“還算有點兒自知之明。”

面對姐姐的調侃，馮琦蘭已經不在乎了。看著紅霞，又說道：“印章……就在那張梳妝臺下面的夾縫中，還望這位姑娘幫幫忙，幫我拿出來。”

紅霞聽了點頭，邁步去到梳妝臺前。馮琦蘭看著佟雪瑩繼續又說“王妃，家母在信中跟我說了些關於您的事情。那印章背後的東西……我一個子兒都沒有動。”

“這麽多年了，我也算是看開了，與其守著一個心在不自己身上的男人，倒不如我為自己好好打算。本來以為懷了孩子，我們夫妻之間會好很多，可沒想到……”

馮琦蘭自嘲的笑了一下，正好紅霞這會兒把印章掏了出來，走到跟前遞給她，不過馮琦蘭沒有接。而是看了一眼身後的姐姐，說：

“王妃，還請您幫著把這印章收了吧。我要和離，拿著這個東西很不方便，等和離成功，我會去府上取回。”

佟雪瑩聽了點點頭，命紅霞把印章收起來。馮琦蘭失落的摸著小腹，重重的嘆口氣，道：“還以為有個孩子日後的生活會不一樣，沒想到……還是我想多了。”

“你也別這麽想，這次出事驚動了孫成的夫人，想來日後你的生活，應該……”佟雪瑩的話沒等說完，馮琦蘭便開始搖起了頭。

佟雪瑩止住了音兒，看著紅霞，吩咐說：“你出去，讓他們都起來吧。就說二姑奶奶醒了，其他的什麽都不用提。看他們自己表現。”

“是。”紅霞屈膝，轉身出去了。

馮琦樺從楞神中緩過神來，然後站起身，走到佟雪瑩身邊看著馮琦蘭，道：“我不勸你，既然你決定了，和離完事兒之後，便去陪嫁的別莊歇息休養身體。”

姐妹倆有一處陪嫁的別莊，二人共用一處。以前，馮琦蘭總想把那一半賣給馮琦樺，變出銀子來好貼補家裏。不過馮琦樺是個有主意的，說什麽都沒答應。

如今，幸好她當初沒同意。不然，她都不好意思過去住。想到這兒，馮琦蘭點點頭，說：

“我知道的，過年我就在那邊過了。”

“什麽過年在那邊過？過年你得安心在家養胎，還得為我們孫家開枝散葉呢。”關氏一改剛才的態度，滿臉堆笑的進屋說著。

跟著一起進來的還有蘇氏，跟孫山祥。其他人都沒有進來，應該是被攔在外面了。至於孫方……兒媳婦小月子，他根本不能進這屋子。

三個人進屋之後，紛紛沖佟雪瑩行禮。小妮子見了等於沒見到，壓根不在意。孫山祥瞅著一臉個性的佟雪瑩，不禁多看了兩眼。

夫妻這幾年，彼此都相當熟悉。馮琦蘭在經過失去孩子之後，已然對這個男人喪失了信心。如今這個男人，當著她的面，居然又看向別的女人，真是……狗改不了吃屎啊！

譏諷的上揚嘴角，滿臉不在乎的樣子。關氏光想著如何利用兒媳婦搭上王妃，給家裏的幾個男人找個好一點兒的官位，並沒有多餘的空閑註視著情況。

蘇氏蹙眉，走上前，不著痕跡的懟了一下孫山祥，算是提醒他。剛才在外面說的好好地，這個混小子，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。

來到床邊側身坐下，伸手拉著馮琦蘭的手，慈愛的笑說：“山祥家的，這事兒……是山祥的不對。那個叫倩雲的賤婢，嬸娘已經把她打了二十板子、趕出府，你就放心吧。”

“你是我們孫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兒，斷不能讓那些狐媚子欺負了去。親家大姐兒你且放心，這事兒……斷不能委屈了山祥家的。”

“委屈不委屈，我妹子的身子都廢了。那董院首的徒弟說的那席話，想必孫夫人也已經聽到了。那麽冷的天，就讓我妹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，這事兒的確不能含混了去。”

馮琦樺依舊替妹妹吱聲，瞅著那關氏，恨不得直接上去狠狠甩他兩個嘴巴。蘇氏被駁面是預料之中的，可沒想到關氏竟然幸災樂禍。

明明跟人家沒關系，人家純粹是過來幫著抗雷。這家夥不僅不感激，還在那得意，真是……太沒有良心了。蘇氏憋氣，輕嘆口氣看著妯娌關氏，說：

“二堂嫂，這事兒你們的確做的欠考慮。不管怎麽樣，為何不趕緊把人擡進屋呢？”

“擡屋裏？都是血，怎麽擡？我這北苑一共也沒幾個下人，誰擡啊！”關氏看不慣蘇氏，以為自己是“堂嫂”的身份拿喬，說話絲毫忘了顧忌。

不說蘇氏生氣，馮琦蘭聽著關氏這話特別寒心。自打嫁過來，她勤勤懇懇、兢兢業業，可沒想到……自嘲的笑著搖頭，道：

“婆婆這話說的，我那個情況留血，是我一人所為嗎？”

“那你自己不小心點兒。都有了孩子了，還鬧騰什麽啊，你有了身子不能伺候男人，山祥收妾不正常的事情嗎？”關氏依舊自以為在理。

畢竟平日在北苑威風慣了，所以說話也就忘了避諱。忘記了馮琦樺、佟雪瑩都在這兒。至於蘇氏……她根本不在意，所以就沒把她當回事兒。

馮琦蘭氣的一拍床邊，噙著眼淚仰頭看她，說話有氣無力，可看得出來她很憤慨。

“婆婆，我馮琦蘭嫁進孫家幾年光景。照顧山祥，伺候公婆，貼補小叔，幫扶大伯。難道我做的這一切，都是理所當然，活該小月不成？”

關氏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過分，滿臉不情不願的表情，道：“我可沒說，你自己說的。”

“你——”

沒等馮琦蘭開口，蘇氏便看不過去的開口呵斥道：“二堂嫂，你太過分了。”

“弟妹，這是我們北苑的事情。弟妹是不是……不該管啊。”關氏不以為然的繼續懟著，每個月的例銀就那些也不多給，阿諛奉承也是白搭白，倒不如不理會來的痛快。

故意翻了個白眼，又說道：“弟妹啊，如今這事兒你就別管了。你事兒多，我就……”話沒等說完，佟雪瑩突然站起了身。關氏一看她的倩影，立馬滿臉諂媚的道，

“哎喲，王妃來這半天連口水都沒喝呢。趕緊趕緊，讓人去泡茶去，快點兒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佟雪瑩打斷她的話，滿臉不屑的搖搖頭，說“不需要喝水，我就想看看二姐姐的事情，你們府上如何處理。不過顯然，我沒看到啊！”

“這孫二公子從進屋到現在，一句關心的話也沒對二姐姐說。妾推了正妻，也沒見這夫君替媳婦兒出頭，既然北苑是您當家，您給我個說法吧。我現在不是王妃，只是娘家人。”

“這……”關氏語塞，扭頭看向蘇氏。可對方根本不看她，顯然對於剛才的事情很氣憤。

孫山祥是個聰明人，即便心裏對發妻一點情誼都不存在，可當著外人還是會做足了戲碼。那滿臉深情，柔聲細語，聽得佟雪瑩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。

甜倒牙的話語信手拈來，膩歪人的程度堪比偶像連續劇。怪不得馮琦蘭會被輕松的拿下，久居深閨，自然對這樣的甜言蜜語沒有任何抵抗能力。

輕嘆口氣，好笑的搖搖頭。再看馮琦蘭，顯然已經免疫了，滿臉冷漠的說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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